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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併發症

貝拉和我沉默地走向生物學教室。我試圖在這一刻集中自己的精神,

集中到我身邊這個女孩上,集中到這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上,
集中精神在想那一方面才是現實的和牢固的,


集中精神在把愛麗絲那些騙人的,毫無意義的影像從我的腦袋中踢走。

我們經過安琪拉韋伯,她一直待在人行道上,
跟一個同她一起上三角課的男生討論作業問題。

我馬馬虎虎的掃過她的想法,本以為自己會更加失望,
沒想到它們竟流露出某種渴望,讓我感到驚訝。
啊,這麼看來,是有這麼一件東西是安琪拉想要的。

不幸的是,那不是一件可以輕鬆被當作禮物打包送出去的東西。

聽到安吉拉無望的渴望我感到一股奇怪的安慰

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從我心底流過,而安吉拉永遠不會知道這一點,
我也是這樣有著一種無望的渴望——在這一秒,與這個人類女孩有同一種感受。
我不是唯一一個經歷著悲慘的愛情故事的
我知道這是奇怪的安慰但這撫慰了我的心。


心碎的愛情故事到處都是。

緊接著下一秒,我又突然被徹底激怒了

因為安琪拉的故事並不是非成為悲劇不可。
她是人類,他也是人類,
而在她看來似乎是難以克服的差異,其實是那麼的可笑,
唉,跟我的情況比起來,真是可笑極了。她的心碎是毫無意義。
她的悲傷是多麼浪費啊,
既然並沒有什麼充分理由讓她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為什麼她不能得到她想要的?
為什麼這個故事不能有一個幸福的結局呢?

我應該送她一份禮物……那就這樣吧,我會給她她想要的。

鑒於我要做的事跟人性有關,那就應該不會太難。
我仔細的檢查在她身旁的男孩的意識,就是她暗戀的對象,


他也並非不願意的,他只是跟她一樣被同樣的問題難住了。
感到無望,卻又聽天由命,她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所有我必須做的無非就是播下希望的種子
……

一個計劃毫不費力的就在我腦子裡成形了,

對我來說,給這計劃編寫腳本不費吹灰之力。
但我需要愛密特的幫助——要他附和才是這個計劃最困難的地方。
人類的本性比吸血鬼的本質是如此容易操縱得多。
我很高興於我的解決方案,我送給安吉拉的禮物。


這是一個從我自己的問題中體面的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我自己那個難題也能這麼容易被解決嗎?

當貝拉和我在我們的位置上就坐時,我的心情稍微有點好轉了。
也許我應該更樂觀一點。也許對我們來說是有一些我沒有注意到的解決辦法
就像安琪拉一樣,那麼明顯的解決辦法她卻沒能發現。
兩者不太一樣……可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絕望上呢?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
跟貝拉在一起的時間,每一秒鐘都是非常重要的。

瓦納先生進入課室並拉著一個古老的電視和錄像機

他打算跳過一章他不是十分感興趣的課文——遺傳性疾病
未來三天內將在電影中展示這課程的內容


Lorenzo's Oil》並不是一部讓人愉快的片子,可也擋不住教室裡的興奮氣氛。
沒有筆記,沒有任何試驗工具。自由的三天。


教室裡的人們都歡呼雀躍。

無論採用哪種方式,對我來說也並沒有問題。

因為我沒打算將注意力集中到除貝拉以外的任何事情上。


今天我沒有將椅子拉開,遠離她,只為好給自己呼吸的空間。
相反,我坐得離她很近,就像正常人一樣。甚至比在我的車箱內時更加親密
親密到足夠讓我身體的左邊能感受得到她的肌膚所發出的溫熱。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經驗
可我情願這麼做也不願隔著一張桌子坐在她對面。
這已經超過了我所習慣的距離,但我很快意識到這總有一天是仍不足夠的。
我並沒有因此感到滿足。
這麼挨近她,這只會讓我更想要靠得更近。
我離得越近,那股吸引力就越強烈。
我曾指責她是一塊專門吸引危險的磁鐵。就像現在,感覺這就是如實的真理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事實。我就是一個危險人物,而且,
隨著我允許自己朝她一寸一寸地挨近,她的吸引力也在不斷的增加擴大。


然後瓦納先生將燈關掉了。

太奇怪了,缺乏了燈光對我的雙眼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也沒造成多少奇特的差異。


我看得到的仍然像之前一樣完美。房間的每一角落都是明確的。


教室裡的所有動靜都能被我盡收眼底。


那為什麼空氣中會有一股電流讓我全身為之一震,
既然這片黑暗對我來說根本不算黑暗?
是不是因為我知道只有我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其他人則看不見貝拉和我呢?就像我們正在獨處一樣呢,
只有我們兩個人,隱藏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坐得如此接近彼此。……

我的手在不經我允許的情況下就擅自向她那邊伸了過去。

只是觸碰她的手,只是在這片黑暗中輕輕的握住它。
這麼做會不會是一個可怕的錯誤?

要是我的皮膚讓她感到不安了,她只須推開我……
我猛地抽回手,在胸襟前緊緊地交疊我的手臂,然後緊貼地緊握我的手。

別犯錯。我承諾過自己不能犯錯誤的,
就算它們看上去是多微細的錯誤。
如果我牽起她的手,我只會想要得到更多——
會想要再碰一碰她,會想要在進一步靠近她。我能感覺得到。

一股新的慾望正從我心底油然而生,企圖壓倒我的自控力讓它失控。
別犯錯。


貝拉交叉兩臂,牢牢地抱在胸前,她的雙手也握成了拳頭,跟我一樣。

你在想什麼?我很想這麼低聲問她,可房間裡太靜了,

即使是低聲的交談也能清楚的聽到。


電影開始了,給這片黑暗帶來了一點點光線。貝拉抬頭偷偷的看了我一眼。
她注意到了我身體僵硬——就像她一樣——然後嘴角微微仰起了一下。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她的眼裡彷彿充滿了熱情的誘惑。
也許,我只是看見我想看的。


我也回以微笑;她的呼吸伴隨著低喘聲並迅速移開本來看著我的視線。


這使情況變得更糟。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我突然確信我之前的想法是對的:
她想要我碰她。她跟我一樣感覺到了這種危險的渴望。
在她的身體和我的之間,有一股電流正在通過。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她並沒有任何移動,只是讓自己僵硬地坐在那,

顯出一副克制的樣子,我也一樣。偶爾她會偷偷地看我一眼,
而這時,那股嗡嗡的電流就會傳遍全身,讓我悚然一震。


這一個小時結束了——結束得很慢,可還不夠慢。
這感覺多麼新鮮,我能夠整天像這樣坐在她的身邊,


只是為了完全的體驗這種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此期間,我跟自己爭論過無數次,

我極力想證明自己碰她是有理的,理性與慾望爭執不休。


終於,瓦納先生把燈又打開了。
在明亮的日光燈下,房間裡的氣氛又恢復正常。

貝拉歎了口氣,然後在她的面前伸展及收縮的活動她的手指


對她來說,長時間固定在同一個姿勢肯定會覺得不舒服。
這對我來說很容易——理所當然的靜止不動

我用笑容來緩解她臉上的表情。「嗯,這很有意思。」


「唔。」

她喃喃地說,清楚地瞭解我提到的話,但並沒有就此發表評論。


我想要聽聽她現在的想法,我情願付出一切。
我歎了口氣。再多的期盼也無濟於事。


「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問道,一邊站了起來。


她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腳步不穩的站起來

兩手張開,好像生怕自己會摔倒。
我可以伸手扶她一把。或者我可以把手放在她的胳膊肘底下
——
只是輕輕地——然後穩住她。這麼做肯定不會是一個可怕的犯規
……
別犯錯。


在我們一起走去體育館的路上,她非常安靜。

她正在深入的思考,她雙眼間非常明顯的皺紋就是象徵。
我,也在沉思著……


輕輕觸碰一下她的皮膚不會弄傷她的,我內心自私的那一方在爭辯。
要控制我手上的力道很容易。
這並不是太過困難,只要我堅決的控制自己。
我的觸覺比人類的要更發達;
我能弄歪成打疊起的高腳水晶酒杯而不會打破其中一隻;
我能輕撫一個肥皂泡而不會把它弄破,只要我堅決的控制我自己。……
貝拉就好比一個肥皂泡——脆弱而短暫的。

我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時間能有多長呢?我還能擁有多少時間呢?
我還有機會像現在這次一樣嗎?如同這一刻,這一秒?
她不會永遠停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在體育館門口前轉過身來看著我,
我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讓她的眼睛睜大了。
她沒有說話。我看著她眼中映射出來的自己的倒影,
看到我對自己的憤怒和自己內在的衝突。
我看到我的臉的轉變,好像我內心那好的一方輸掉了這場爭論。

我的手在不知不覺中舉起。
輕輕的,就彷彿她是用最薄的玻璃做成的,
就彷彿她是一個易碎的泡影,我的手指觸碰她臉頰溫暖的肌膚。
它在我的觸摸下變得更熱了,
我能感覺到她透明的皮膚下方那脈搏血流的速度。
夠了,我命令自己,儘管我的手渴望沿著她的臉頰輕撫下去。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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